06

转眼间又到6月份了。

已经一年了啊。

顾海寻思着白洛因生日快到了。

那就回北京给他烧点纸吧…

下了飞机已经是晚上了，因为是夏天，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，顾海拉着箱子直奔国贸，在旁边的小店里买了厚厚的一沓烧纸拉回了家。虽然他不是很想进这个家门，但他更不想去国贸的小窝，回忆可能会把他一点一点融化。顾威霆有任务在身，姜圆也不知去了哪里，偌大的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。

顾海理了理思绪，慢慢起身。拿着那一沓烧纸和刚翻出来的打火机就下楼去。

夜晚的月亮不是很亮，可能是因为城市里灯太亮的缘故。

顾海找了个偏僻的街角。他不知道白洛因的坟在哪，因为没能说出口去问白汉旗。对白爸爸顾海真的什么也说不出口了，也许是因为愧疚，或是遗憾。

蹲下来，靠着这火焰，顾海突然感觉心里暖暖的，突然好多回忆又涌了上来。他甚至觉得北京的每一个街角都被染上了白洛因的气息。无论在哪里，他都能感觉到，这里，他曾经和白洛因来过。

大晚上的，顾海就一个人，这么一个大小伙子，坐在马路牙子边儿上，强忍着眼泪笑着，出了一身汗，热的要死，还不停地往前面的火堆里扔纸。

“顾海，你起来。”白洛因正趴在床上进行最后的复习的时候，身上突然多了几百分重量。不用看就知道是顾海这货又趴在了自己身上。

这天是白洛因的农历生日，然而白洛因已然忘记了。临近高考，白洛因忙得找不到空好好休息，更别提过生日了。

“因子……”顾海低声在白洛因的耳边叫着，完全没有要下来的意思。意料之中被白洛因一把推开后，又一次粘了上去。

“因子……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？”

什么日子？白洛因直勾勾地看着顾海，愣是没想起来。

“我给你订了蛋糕，一会就送过来。”

白洛因翻开小板机查了下农历，这才反应过来是今天自己的生日。

“宝贝儿，等会休息一会儿吃蛋糕，好不好？”顾海用哄小孩的语气轻声在白洛因耳边说着。

“嗯……我饿了。”

“好嘞，我给你煮长寿面去。”当白洛因还在想着蛋糕的时候，顾海一巴掌拍在白洛因的屁股蛋上，还趁机揉了一把。

“你丫……！”白洛因看着顾海去往厨房的背影，自己不争气的胃还是战胜了嘴。

到最后这碗面还是没怎么煮熟，送到家的蛋糕也被抹得到处都是，那天晚上因为白洛因太累也没把他趁着生日的名义吃干抹净，但这确确实实是顾海给白洛因过的最后一次生日。

相识之短，却刻骨铭心。

顾海看着眼前的一堆黑灰，缓缓起身。他慢慢晃到桥边，扒着护栏。夜风很凉，水缓缓地流向自己站的方向，旁边很寂静，没有车辆也不见行人。

顾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桥边俯望了那么久。他看着水波一点一点向前移动，有那么几个瞬间，仿佛听到了白洛因的声音，回声一般虚无缥缈，一时捕捉得到一时又幻化成风。

他听见白洛因撕心裂肺的喊声，好像喊着自己的名字，后面话的却听不太清。

顾海本想喊回去，但声音却被一直在了胸口，闷闷的，最后还是沉寂在一片寂静的黑夜里。

有些事情。还是忘不掉。

“你带我来着干什么？”白洛因看看四周，寂静得像坟地一般。

“带你来放松心情，学都不怕学傻了！”顾海一把拉起白洛因的手，往前走去。

“顾海！你放开！…”

“都这点了，这儿不会有人的。”白洛因的那句“被人看到怎么办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，就被顾海抢先回答了这个问题。

这座桥很长，远处的高楼大厦映着水纹，慢慢悠悠地晃荡着。城市的夜景很美，水中的水底世界更美。

“怎么样，好看吗？”

白洛因在北京生活了这么多年，确实没怎么好好看过这座城市的夜景。以前总是在那个小院子里转，白爸爸那时也不知道带白洛因多出去转转，毕竟生活都是问题，更别说去外面玩了。

“嗯。”白洛因点点头，握着顾海的手抓得更紧了一些。

顾海看着白洛因的小表情和小动作，心里乐开了花，现在的白洛因有多么可爱只有他自己知道。

“感动啦？感动了让我上一个。”

“你丫早晚毁在你这张嘴上。”

相似的对话习惯性地出口，两人相视一笑，又趴在护栏边上开始了夜聊。聊天聊地。

这恐怕就是年年岁岁花相似，岁岁年年人不同吧。

顾海心里一揪。

“白洛因，我好想你。”